《树语》 一棵树的灵魂

详细介绍

  2019年,凭借长篇小说《树语》,理查德·鲍尔斯成为了几乎是当今世界以生态环境为主题进行创作的最令人瞩目的小说家。尽管就叙事而言,《树语》讲述的是一个漫长的悲剧故事,它以人物奋斗目标的破灭和人类的失败为基调,然而,令鲍尔斯本人都感到惊讶的是,大量的读者来信回馈说他们在阅读这本书之后,反而对于希望有了更为强烈的渴求。

  尽管我是一个坚定的相信科学解释的人,但是在我的人生记忆里,我仍旧相信这样一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科学无法解释或者暂时无法解释的角落,尤其是当我想起小时候患病的时刻,那时家里长辈们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不是由分子元素命名的药片或者注射液,而是会根据经验里的偏方为我寻找一些奇怪的来自自然界的治疗方案,这中间还包括但不限于将某种植物捣成的汤汁敷在皮肤上或者寻找某种螳螂产下的卵等等——神奇的是,它们的确发挥了不少作用。这类经验我们的爷爷奶奶辈了解得最多,到了我们的父母辈,这份古怪清单上的名录已经损失了大半,然而他们还是能够明确地分辨出那些曾经在他们生活中遍布的各种植物与昆虫的名字,而到了我这一代的时候,我发现我只能非常尴尬地辨认出某几种外观上非常特殊的植物名称,而且当我回到农村面对田地里那些作物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那些形状不一样的叶子身后所沉睡的究竟是何种作物的种子。当然,我能够最终靠博物图鉴或者BBC的纪录片了解到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某种生长在亚马孙雨林里的奇特树木的名称,但是,它们更像是纯粹看图识字的知识游戏,而当我每天走在路上看着城市里仅存的一些绿色角落里生长的植物并感到茫然时,我总会意识到我们的世界里能与动植物产生生命经验联系的部分已经越来越狭小且遥远。

  然而,与自然界中的动植物——尤其是树木,那些沉默不语的、不会与你产生任何互动的存在——之间究竟能诞生何种生命的联系,这种联系对我们而言又有何意义,看似也是个非常难以解释的话题。如果我们应该真正理解其中意义的话,甚至要求我们放弃掉我们长期赖以思考的理性工具,因为如果仅从理性逻辑的角度来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的话我们将会发现一切都可以寻找到替代方案,例如如果某种树木可以给人类生活带来实用价值的话,那么我们人类可完全用经济养殖的方式来进行替代。但问题是,它们对于人类生命的意义远不止如此。

  理查德·鲍尔斯的小说《树语》试图用漫长的篇幅和群像的故事来让我们理解这一切。这是一项很难完成的任务。因为想让读者对一个生活中极容易忽视且看似枯燥的问题产生共鸣是一件并不是特别容易的事情,就这一点来说,想要在故事里塑造人与树的关系要比小说试图塑造恐怖的政治氛围更加困难,更何况鲍尔斯要通过《树语》描写的是一个群像。小说一共有九位主要人物,在这些人各自的短篇故事里,他们的人生都和树木产生了密切的联系。《树语》中的9个主要人物来自不同的地区和阶层,从事着不同的工作,而在生命的某个时刻,他们都对大自然中的树木产生了深厚的情感纽带。另一位关注自然的小说家芭芭拉·金索沃在为《树语》撰写评论时写道,尽管大自然有着诸多美妙之处,然而读者想要读到的终究是属于人的故事。而鲍尔斯的长篇小说恰好用非常吸引人的故事来完成了这一点,并且作家还在虚构的故事中,融合了大量已经被人淡忘的真实的自然历史事件。

  这种真实自然历史与虚构交融的最典型故事,来自小说中第一个登场的人物尼克拉斯·霍尔。尼克拉斯·霍尔的祖先是来自挪威的移民。19世纪他们抵达美国,并在爱荷华州的农场播种了美洲栗树的种子,在移民每日垦荒式的劳作中,霍尔祖先种植的栗树也不断成长,很明显,它们成了霍尔家族历史的一部分。“于是1904年3月21日,约翰·霍尔再次登上山岗,好像他也可以再活一两百年,持续记录分明就在眼前、我们却始终视而不见的时光奥秘”。然而某一天,枯萎病开始席卷美国——这是美国历史上线年,栗树枯萎病首次在纽约被发现,而后开始沿着美国东海岸向内陆地区蔓延,最终在40年左右的时间里,枯萎病摧毁了近40亿株栗树,导致这种曾经象征着美国历史的树种近乎在北美大陆灭绝。在《树语》中,鲍尔斯对栗树作了近乎挽歌的描述:

  “布朗克斯动植物园的一棵栗树在七月间呈现十月的颜彩。叶片卷曲焦黄,带点淡淡的肉桂色。一圈圈橘色的斑点不停扩展,布满肿胀的树皮。树干不堪一击,轻轻一推就倒下。”

  在这场枯萎病的浩劫中,唯有霍尔家族所种植的一棵栗树顽强地存活了下来。这棵树被称作霍尔栗树,而老霍尔在某一天也突然诞生了要将这棵树所代表的某种精神记录下来似的想法,决定每个月都为这棵树拍摄一张照片。

  “约翰·霍尔不受天候而阻,每个月的二十一日重登山岗。霍尔栗树的枝叶愈长愈高。这树有所追求,约翰心想——务农多年,他只有这么一次突然冒出带点哲理的念头——这树自有规划”。

  霍尔家族拍摄栗树的传统从19世纪的老霍尔一直传承至尼克拉斯·霍尔,其中的几代人早已经不明白这种拍摄行为究竟有何意义,霍尔家族的农场也经历了变迁和衰败,直到尼克拉斯·霍尔卖掉了家族农场的最后一块土地。几代人,上百年在这片土地上走过的历史以及经历的时光都已经随着逝者而模糊,唯独照片里的树木记录了这一切。

  如果说尼克拉斯·霍尔和霍尔栗树的故事代表着美国拓荒历史或者一代居住者在陆地上的原始记忆,那么《树语》中的其他故事则象征着其他更为丰富的维度。例如身为律师夫妇的桃乐丝和雷,他们在化身为麦克白戏剧的人物时感受到了树木曾经如何密切地陪伴人类,并见证了人类历史上的种种戏剧性场面。来自中国移民家庭的·马将自己对父辈的记忆存储在桑树中。还有尼雷·梅塔,一个计算机编程的天才,他坐在轮椅上,运用编程天赋使用代码创造游戏世界,在寻找创造游戏世界的灵感时,尼雷·梅塔意识到那些古老又平凡的树木其实构成了最为复杂的基因代码世界,“尼雷猛然把轮椅往右一旋,抬头一看,望见一棵奇形怪状的巨树。巨树的树干粗壮浑圆,有如球根,亦似象腿,他从没见过这么令人难以置信的植物,而这正是他遍寻不获的灵感源头。巨树矗立在纪念教堂入口处的一侧,仿佛穿过虫洞,来自另一个星系,生气勃勃,却又如梦似幻”。最终,尼雷这个象征着人类未来科技的人物,在树木这个大地原始居民的身上发现了灵感,并创造出让玩家沉浸其中、感受自然世界奥秘的游戏。越战老兵道格拉斯和无花果树的联系则更具有宿命意味,他在飞机被击中后死里逃生,这位飞行员在树木腾空飘浮的种子中感悟到人生的本质。

  小说中的另一个主要人物是亚当·阿皮契——一个非常典型的鲍尔斯式的小说人物,在作家的其余作品中我们几乎都能见到类似特点的角色化身——他在开头的章节部分是一位患有社交障碍症的小男孩。他出生于一个并不算友好的家庭环境,树木是他可以安全抚摸并诉苦的成长童屋。在亚当的家中,有一项传统,那就是亚当的父亲会为每个新出生的孩子选择一棵不同的树苗种下。在亚当看来,这些不一样的种类的树苗和他的兄弟姐妹的人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仿佛是他们人生宿命的预言者,当然,这些想法在其他家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患有社交障碍症孩子的弱智臆想。当代表兄弟姐妹的树木倒下时,亚当会偷偷保留其中一段木头,作为记忆的礼物送给他的姐妹,但在废弃品里发现了那些被扔掉的木头后,亚当明白除了自己不会有其他人重视这件事情。

  孤独的亚当喜欢树木和森林中渺小的昆虫,他渐渐成长为一名画家。代表他的树种是枫树——看似远不如哥哥姐姐们的铁树、梣树那样坚硬强壮,但在固定的季节中,枫树会释放出最为华丽鲜艳的色彩,并按照自己的习性让自己的种子在空中漫天飞舞。而在之后的故事中,这也的确预示了亚当本人的命运。

  九个不同人物的故事只是小说《树语》的序章。理查德·鲍尔斯为这部长篇巨著创造了一个类似ECO的结构。第一部分是“树根”,讲述了9个主要人物与树木之间的关系,第二部分为“树干”,在这个部分中,这9位不同来历的人物将因为一个共同的使命逐渐相识并走在一起;第三部分为“树冠”,讲述大家分道扬镳后各自的人生旅程;最后一部分“树籽”,讲述不一样的角色的结局,并最终在一个绝望和希望并存的章节中结束了这个漫长的故事。其中最为激动人心的,是第二部分“树干”的故事,小说中的九位重要人物仿佛受到某种指引似的,共同参加了一场对抗伐木公司的护林运动。

  在现实中,护林运动早在上世纪便零星产生,在今日世界的一些角落也时有发生,然而很明显这类活动绝对没引起人们的足够关注,甚至,现实里这类活动所得到的理解远不如小说所构建的幻想情节。主体问题在于,大部分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人类在树木身上所投注的情感。吴明益教授在为《树语》撰写序言时也提到,现实里这类人出现在新闻里通常不会被称作“爱树人士”而是会被称为“生态”。想要通过小说完美地写出他们的内心情感与动机,并且和普通读者产生共鸣是相当困难的事情。虽然现代全球范围内普及的生态观念是森林是我们人类生存的一部分,砍伐森林无异于砍伐我们人类的肺部或者说自掘坟墓,但是这些概念到底如何在人类的情感中做验证呢?我们大家可以很明确地说出看似正确的观念,例如大自然是人类生命的一部分,除了人类其他生命拥有在地球上平等生存的权利等等,但是我们又究竟要如何阐释——一棵树能和一个从树下路过的人类产生生命上的联系呢?如果砍伐森林是在加速温室效应的话,那么我们种植等量的甚至更多的树木不就可以弥补砍伐留下的空缺吗?

  吴明益在评论小说《树语》的时候,也提到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并犀利地指出,这非常有可能是作者无法完善的一个叙事缺陷,“还有一个我斗胆推测,他应该也没太多经验的‘环境运动’现场——那些被称为‘绿色’的积极行动”。因为归根结底,这是一个无法简单从理性和逻辑上进行解释的问题,理解这样的一个问题所能依靠的只能是个人的生命感悟,而这在现实里,比观念的宣传普及要困难上万倍,在小说中,这种个人内心的感悟也只能被描述为近乎玄虚的体验,例如——启示。

  《树语》中承担这一任务的关键角色是奥莉薇亚。在“树根”部分中,奥莉薇亚是个生活放纵的女大学生,她上学期间沉迷于吸食、、彻夜不归,在一次意外中险些丧生——更准确地说,她在小说里的那次意外中其实已经死亡,但是由于奇迹的发生,奥莉薇亚活了过来,同时由于这次死亡的体验,感到自己获得了某种新生,感到自己被宇宙重新赋予的第二次生命拥有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意义。在死亡时刻中,她仿佛看到黑暗中有巨树形状的神灵在向自己招手,醒来后的奥莉薇亚将此视为一种启示,为了寻找这种启示她告别了家人和以往的生活,驱车上路,渐渐抵达护林运动的目的地,并揭开了篇幅最长的“树干”部分的故事。很明显,小说中的奥莉薇亚是被赋予了使命的意义,同时她也象征着森林成为人类生命核心部分的意义,然而对此,小说家似乎也无法给出在内心活动上更加令人信服的写法。

  在书中,我们只可以从外界压力感受到,奥莉薇亚等人遭遇的阻力是全方位的。伐木公司的力量十分强大,护林人士的躯干几乎没办法与伐木机械抗衡,同时还有手握政府法令的美国警察以扰乱社会秩序、制造社会恐慌为由对他们进行抓捕,而社会公众对他们也并没有一点理解与同情,也只会将他们视为一群从事无意义运动的疯子。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几乎只有读者,只有读者通过小说的全知视角,能够理解他们每个人过去与树木产生的联系,以及树木给这些人物的灵魂所带去的触动,从这个方面来说,《树语》中对抗伐木公司的人们既无比孤独,又注定失败。作者在小说中留下的唯一希望,是通过奥莉薇亚和尼克拉斯·霍尔的对话,对大家说政府法令本身并没有一点的立场,它只是表达大众意愿的工具,假如有一天大多数人认为砍伐森林是错误的行为,那么政府法令就会顺风转舵,站在护林人士的一方,然而这番乐观演讲的背后所对应的则是这件事情几乎不有几率会成为现实的绝望。

  意识到不可能击退伐木公司或扭转社会观念的护林人们最终采取了殊死一搏的形式,亚当、道格拉斯、奥莉薇亚等人试图纵火焚毁伐木公司的仓库,结果在执行焚毁计划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爆炸。火势失去控制,奥莉薇亚也在这场意外中丧生。最终试图保卫森林的他们成为了公众眼里可怕的纵火犯,亚当被逮捕,并被判处70年+70年的有期徒刑。没有社会声音为他声援,亚当自己也心甘情愿。

  而在之后的“树冠”和“树籽”部分中,我们也能读到其他人的故事结局,以结果来看,最终的结局也是毫无疑问的、注定的失败。这些孤独的力量完全不足以抗衡人类要继续发展的决心,而人类也只能在大自然中一步步走向毁灭。《树语》毫不乐观的故事似乎准确描绘了现实里拯救地球环境的艰难以及希望的渺茫,但是在读完整本书后,人们却又会神奇地发现了自己对地球与人类的命运有了更多期待,理查德·鲍尔斯具有古典诗意的文笔当然是完成这种叙事效果的重要部分,但更重要的是,这位作家提供了比悲剧或喜剧故事更能触动人心的东西——那就是叙事主体视角的转换。

  在环境和物种保护方面,摆在今天我们所有人类面前的,或许正是一个和《树语》类似的结局。由于我们在19至20世纪的所作所为,今天的我们已注定要为过去对环境和大气的破坏承担后果,这一趋势几乎已经没办法挽回;同样,即使所有人类从明天开始就严格执行最为理想的环保方案,这个方案带来的益处也起码要一两个世纪之后才能初步彰显。当我们不断提起,世界上有多少动植物正在走向灭绝,物种多样性的数字如何加速下滑,被破坏的森林面积会给自然环境带去什么样的后果时,我们都仿佛是一个做砸了实验的化学药剂师在竭力挽救一份不堪入目的生存实验报告。我们以留下一个多姿多彩的星球的名义,呼吁我们的同类去拯救海洋中消失的某种鲸鱼,或者因为砍伐而消失的某个树种,却很少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其实需要拯救的对象,是我们人类自己。而这种主体视角的转换,才是理查德·鲍尔斯全部作品中最具魅力的一点。

  这是一个非常抽象的话题,因为如果要让更多人意识到挽救生态是在挽救人类自己的生命以及灵魂的话,它所需要的前提是人类能够将自己的生命与情感投注到自然界中,不仅意识到自然界本身的魅力,还需要真正地意识到,自然界存在着与人类思维模式不同的,另一种维度的智慧。而人类对森林的砍伐,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其实可以视为人类对自己灵魂维度的砍伐。

  这其中的阻力不仅来自于大部分人类的漠不关心,甚至来自于生物科学界。在《树语》所写的9个主要人物中,有一位具有明确的原型,那就是小说中的派翠西亚·威斯特福德,小说中的她是一个护林员兼植物学家,她与森林之间拥有浓厚的感情并且相信树木与人类一样具有灵魂,她醉心于树木的研究让她丢掉了工作,同时还遭遇了外界的非议。派翠西亚·威斯特福德在现实中对应的人物,几乎就是写了那本《树的秘密生命》一书的作者,彼得·渥雷本。渥雷本在森林中工作了二十多年,参加了一系列反对砍伐的林业运动,并且在2015年出版了《树的秘密生命》一书。这本以拟人化视角讲述树木如何生存的书籍,出版后立刻成为连续四十周占据榜首的畅销书。渥雷本书中的树木就像人类一样,具有情感,拥有与同类交流的语言,还可以彼此恋爱,它们在森林这片秘密网络中互相传递信息,构成一个具有灵魂的绿色社会。就理解森林的生存奥秘而言,《树的秘密生命》是一本相当迷人的书籍,然而,这本书却在之后遭遇了不少科学家联名请愿的,因为在严肃的生物学家看来,渥雷本这种描写树木的方式完全是误导读者、毫无科学的严谨性可言,两位哥伦比亚大学的科学家认为读者应该阅读的是科学事实而不是童话,书中对森林的描述是“半真半假、带有主观判断和选择以及一厢情愿的想象的综合体”。

  通过这些发生在现实中的事情,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理查德·鲍尔斯在小说《树语》中所流露出的是这样一种悲观情绪。因我们很难用技术方法或数据来证明一棵树此时此刻正在想些什么,它有没有灵魂,它是否有自己偏爱的对象等等。生活在21世纪的、感受着科技福利的我们,已经很难接受非实证的存在了。尽管我们并没意识到,这样一个世界上的很多事物并不是一定不存在,而是以目前人类的视野,或者说以人类的思维模式注定无法直观地观察到它们。

  我们只能尽可能利用大脑另一半的功能来对此进行弥补,不再单纯依靠宏观的理性和研究,而是通过微观的感触以及情感的投射去理解地球上其他的存在方式。当然,科学理论也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为人类的想象力提供窗口,例如《自然之歌》的作者苏珊娜·西马德已经从科学的角度提出了“树维网”的概念,森林中的植物能够最终靠地上地下的根茎系统,在同一片土壤中交流信息,森林完全有自己的智慧和思考方式。同时,现在更多的科学研究也在深入树木的微观层面,例如木质导管的进化几乎就是树木在漫长地球历史中的智慧选择。这还只是自然界奥秘的冰山一角,我们应该尽可能运用我们的思维手段,科学,艺术,文学的想象,历史与传说,以及亲身的接触,需要用更开阔的视野来面对这些在地球上比我们生存了更久的居民,否则,我们就只能待在自己思维的孤岛上,成为真正彻底的有限的孤独者。当然,接受更多的生存方式,理解自然界拥有比人类更古老的智慧,这些事情普及的难度几乎超越了所有理想社会的构建,甚至比《树语》中的悲观情绪还要更加悲观,这条道路很艰难,而且它的终点站非常有可能名为“失望”或“徒劳”,然而这条道路,人类却必须开始启程。